这几天,经常在网上看到新疆的独库公路,因为它的险峻与惊艳,全国各地的自驾游爱好者蜂拥而至,反倒成了“堵哭"公路。话说得有点调侃,也从侧面说明了昔日的荒野戈壁成了今日神奇的景观大道、网红公路。
在我的故乡,湘中腹地——涟源,也有着这样一条小“独库”公路——S232线,它贯穿着龙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崇山峻岭,一路蜿蜒,一路入眼的景色也如诗句“青山不墨千秋画,流水无弦万古琴”,它虽不及“独库公路”的惊艳与人气,但它也见证了这里的今非昔比,沧海桑田。
故乡的龙山,与湘西的龙山同名,但我们这个龙山属雪峰山,海拔要高,最高峰岳坪顶1514米,比南岳衡山还要高,号称四十八面龙山,山高峰多,重岩叠嶂,像一条卧着的巨龙。
90年代前,山里交通极为闭塞,许多山凹、山腰,零零散散的住着些人家。房子都是就地取材,墙,是用黄土与砾石夯实的;瓦,是用厚厚的杉树皮一层一层覆盖的;门窗,是用山上的木条简易做成的。老乡们靠山不能吃山,攒钱无路,女的力争嫁山外,男的打光棍的情形比比皆是,有些老人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这大山。那时候通往山外的路只有两条:一条是羊肠小道,从下面村庄的山脚开始,是靠老乡们用脚走出来的“野生路”。有的地方还是在天然的石壁上凿成的,极窄,仅容一个人挑担柴,或脚夫挑担货走。这条路要过三十六弯,少说也要一大半天才能到达场部。另一条路,是沿山谷中的河流一边,在山崖峭壁上行走。一般只有有急事,胆子大的人才冒险走这条若有若无的路。两条路我都走过,记忆犹新。初中在山外的茅塘中学读寄宿,相约几个伴才能同行,长辈们每次叮嘱我们走半山腰的那条石板路,我们嫌远了,弯多了乏味。便常偷偷走山谷中那条险峻又有趣的路,碰上雨季,山谷中的溪水就咆哮起来,拐弯处,乱石穿空,惊涛拍岸。那时我们读书伢还不懂欣赏,看久了只觉头晕,有些害怕。同时,也暗下决心,努力读书吧,为改变家乡的这种生存环境。
年少时的梦,随着年龄增长而逐渐湮灭,改变家乡面貌这个梦想,终究是由国家,由政府,由交通部门出面,在全国组织的三次集中的普通公路建设大会战中逐步实现了。
第一次,是在我国的十五大中,“通达、通畅、村村通工程”的号角吹响以后,故乡山谷河流的一侧山壁上,忽然热闹繁忙起来,一支支由湘中儿女组建的工程队,在没有挖机,铲车等大型机械的情况下,用大锤,用铁钎,用炸药,用山里人壮实的肩膀,发扬“人心齐,泰山移”的精神,用了三年多,终于在峭壁上炸开了一条4米多的毛路。峰回路转处,用就地取材的粗石,干彻干垒的那些高二三十米,长约百把米的大型路基墙,像北京八达岭的古长城一样雄伟壮观,这坚实度至今都震撼着后来者。
毛路通了几年,在政府继续推进的通畅工程中,故乡这条公路也进行了第二次华丽蜕变--路面全部硬化,临崖临水的地方都用砼浇筑了坚如磐石的防撞墩。公路在变,故乡的生活也在变。刚开始通车的几年间,一车车的毛竹,竹架板等被拉出大山,流向各个建筑工地,寂静的山谷中也有了突突的车声,青砖红瓦房也多了起来……
党的十八大,国家吹响了脱贫攻坚的集结号。每个山凹基本上都修起了扶贫公路,公路连接的不只是几户人家,还将党和人民的心联结起来。因为路窄坡陡弯多,大型运输机械上不了山,为了运输砼,新时代的公路建设者--娄底市公路建设养护中心的我们,发扬了“敢为重任,甘为路石”的娄路精神,采用了老时代的小六轮农用车装半车,用这种“燕雀衔泥”的方式一米一米地在大山深处书写脱贫之路,致富之路。少数通车太难的,也进行了异地搬迁。大山深处的老百姓每天走在没有泥泞又平坦的公路上,脸上的笑容,像春天里满山的映山红一样。
十九大,伟大的祖国又吹响了乡村振兴的号角。民族要复兴,乡村必振兴。干线公路,普通公路连接的主要就是乡村。公路建设者又一次走在了乡村振兴路上的前头,根据近些年国、省干线改扩建的新理念“畅、安、舒、美”,全国拉开了建设美丽公路的序幕。故乡的这条翻山越岭的“独库”路在湖南省四通八达的公路网中也提升为省级S232,她幸运地又迎来了第三次“旧貌换新颜”。路基加宽,弯道改直,路面“白改黑”,路肩、水沟硬化,这次大会战中,我们公路建设者充分应用了“四新技术”:路面摊铺时,全部用机械化施工;在有安全隐患的边坡山崖上,采用了柔性防护网……短短一年多,那条在崇山峻岭中蜿蜒盘旋的通畅路,脱贫路,在我们公路人的手中,恍然描绘成了一条玄色的巨龙,与两旁的青山绿水形成了一幅美丽动人的山水画。
随着进出大山公路一次又一次的蜕变,山凼凼中的故乡,从昔日举步维艰的林场到如今国家级的森林公园,康养基地,华夏中药园,避暑胜地。昔日来自山林“原生态”的房屋也早已归于山林,就连九十年代普遍建造的红砖瓦房也很难碰到了,跃入眼帘的大都是一栋栋有着各式台柱与现代风格的农家大院。每到节假日,特别是夏季,故乡的公路上小车川流不息,每个农家大院前,停满了挂着各种外地牌照的车,欢声笑语响彻山谷……
三十年前,故乡的人想方设法想走出这山沟,到如今三十年后,大家都争先恐后到这里来,除了故乡也有这样一条“路在景中,景在路上”的“独库”公路外,乡亲们还可以做为阅卷人自豪地检阅与欣赏:这份由一棒接一棒的公路建设者,一代又一代的共产党人书写出的“人民群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们的奋斗目标”的美好答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