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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忘南湾湖

  1988年1月下旬的一天,一声气笛长鸣,一夜长途颠簸,把我从广西边防友谊关拉到了省会长沙。按照调动程序,我到省军区办理相关手续,听取简要情况介绍后,于次日早上7点30分,登上了长沙开往南湾湖的湘运客车。

  车辆沿着319国道前行,一路上,我无心观赏路边风景,想起昨天介绍种田的情况,心里有些失望。

  车到沅江白沙渡口,天色已黑,过江的车辆已排成一条长龙。我问司机等多久,司机说:“排队等渡是常事,等多久,要看车辆多少和风浪及雾霾情况,如果碰上大雾或遇到大风大浪,可能要等一晚或一天”。两个小时过去,终于上了轮渡,车过沅江继续前行,晚上9时许,车到南咀(茅草街渡口),由于风大浪高,加之能见度不好,渡船已经停摆,我们只好在车上等待,晚上12点左右,风浪逐渐减小,渡口重新摆渡,约莫四十分钟,车辆从胜天上岸,又行驶了27公里,次日凌晨一点二十分,终于到达南湾湖,此时,车上乘客就我一人,疲惫的我背起行装下了车,住进了农场招待所。

  上午九时,干部股干事来到招待所,告知我分配到六连,并把我叫上了一辆运大米的老解放牌卡车,卡车离开招待所后在笔直的泥巴路上缓慢前行,路的两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,泡在水中的稻草和麻杆已经发黑腐烂,不时漂来阵阵霉味,望着眼前的凄凉,不时产生命中注定就要种田的厄运。

  大约行驶了10公里,车辆到达六连。

  连长赖华早已在门口等候,他是广西荔浦人,78年的兵,为人敦厚善良,不善言词,但从与他握手的那一刻起,我就感到了踏实,他那厚厚的手掌长滿老茧,脸上浅浅的笑容写滿真诚,不多的言词里带着让人听起来很舒服的声音。他不像个连长,倒像一个“老农”。

  晚上点名时,连长向全连官兵介绍了我的情况,并宣布我任三排长。

  点完名后,连长没有睡,拿着一件变了色的旧军用大衣来到我的房间,说这里温度低,不像广西边境,晚上盖在身上暖和些。

  接着,他给我讲述了农场的光荣历史和连队的任务,他说:“南湾湖”曾是八百里洞庭的一部分,原名妮姑湖。相传元末明初时期,肖伯轩与肖美妮父女为了逃避渔霸的凌辱,从湖北洪湖来到此地落户,父女俩助人为乐,誉满湖区,并帮助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躲过了陈友谅军队的追捕,后被渔霸逼迫投河,死后被明太祖封为“肖公菩萨”,湖泊改名为“妮姑湖”。

  1961年冬,原47军副军长刘善福(老红军)率139师359旅挺进妮姑湖,在方圆6.6平方公里荒岛孤洲上安营扎寨,用木头做骨架,用芦苇涂抹厚厚一层加有牛粪的稀泥做栅墙,就成了当时的营房,并取名“南湾湖”。后来,全国72所大专院校4200多名大学生和140师2个团也挺进南湾湖,加上800多只民船,1500多名民兵,总兵力达2万多,他们奋战数年,围大堤27公里,修主渠道11公里,围湖造田6万多亩”,1971到1975年,又修建了20万平方米的砖木营房,我们现在住的营房就是他们建的,虽然条件仍然比较艰苦,但较以前好多了。1979年,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,南湾湖近30个连队去南疆前线参战,许多人血洒南疆,没有回来,南湾湖因此整编为团级单位。

  我们连主要任务是种植水稻,全连种植面积1200亩,当前任务是冬修,现在已经完成冬修任务60%……。

  听着连长的讲述,我感觉南湾湖的每一段堤坝就是一座丰碑,它纪录的不是枪林弹雨下攻克的一座座城池,而是一种精神!那就是自力更生、艰苦奋斗的精神!

  第二天早饭后,值班排长发出“出工”的哨声,战士们扛着铁锹和箢箕扁担各自走向渠道冬修。

  湖区的冬季是萧瑟的,一望无际的平川没有一丝生气,只有阵阵湖风吹起干枯的稻草时起时落,渠道两旁的水杉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,枯枝败絮上挂着草屑。

  说起冬修,那是一种很苦的体力劳动。每到冬天枯水季节,官兵就要在冰冷的渠道内清除杂草和淤泥,那年头没有挖掘机之类的机械,几米深、数十米宽,十几公里长的主干渠和几百公里长的支线渠全靠官兵手挖肩挑,其辛苦可想而知。

  冬去春来,水稻种植开始。每条田有1000米长,60—70米宽,由于南北高差大,翻耕机翻耕后,就要靠人工去扶小田埂,30—40米扶一条,一块田从南到北全连官兵弯着腰要扶半天时间才能完成,上岸时,不仅腰酸背痛直不起来,脚上到处都是蚊子咬、蚂蟥叮的痕迹,有的还让蚌壳划破了皮肉,因此感染了血吸虫,我就是那时感染的。小田埂扶好后,接下来就是人工耙田,用牛拉着二米五宽的木耙将一小块一小块的田耙平,之后,用牛拉着平衡木平整,再一小块一小块抛撒谷芽,禾苗长出三、四叶后,就开始施肥喷药,刹虫除草,每到施肥喷药这个环节,官兵就要身背装满药水的喷雾器和扛着80斤重一袋的化肥走向田间,深一脚浅一脚,不仅辛苦,而且气味难闻。

  这些生产过程完成后,禾苗慢慢长高长壮,望着长势葱绿的禾苗,官兵们十分高兴。

  然而,自古以来,天气就主导着农业的收成。也许是自然的眷顾,1988年8月到9月,官兵亲手种植的水稻还没有成熟,特大秋汛就肆虐洞庭,地处洞庭湖腹地的南湾湖农场,不仅数万亩水稻、苎麻、水产全部化为泡沫,而且部分堤段满堤进水,13.6公里长的南北大堤岌岌可危,近万军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受到威胁,为守住大堤,最大限度的减少损失,农场军民并肩战斗,挑灯夜战,担土垒堤,整整两个月,硬是凭着一条扁担和一双肩膀,把6.1公里长的南大堤加高了2米,抗洪结束,我同所有军民一样,肩上磨出了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死皮。

  两年的学习和实践,我熟练掌握了大面积水稻种植的科学方法。1990年,农场党委将我调到二连任连长,我不负重托,带领全连官兵精种细管,收获稻谷80多万斤,二连因此被湖南省军区评为“基层建设标兵连”,我个人也荣立三等功,并被湖南省军区党委评为“优秀共产党员”。

  1993年,农场精简整编,由原来的三个营精简为一个独立营,兵力从1800多人减到600多人,随着兵力的减少,官兵不再直接从事水稻生产。1995年,农场编制再次调整,除保留150余人的兵力外,其余官兵调防海军陆战旅 。1998年5月,我离开南湾湖。

  回想当年,那是一个激情燃烧的年代,官兵们满怀豪情壮志,在父母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登上列车,从繁华都市,从热闹城镇,从祖国四面八方汇集到南湾湖,吃淡饭,喝湖水,与天斗,与地斗,靠大无畏精神为国防和地方经济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。

  南湾湖,没有惊心动魄的战火硝烟,没有纸醉金迷与奢侈浮华,但艰苦的环境和生活培养了官兵自强不息的品格,磨炼了官兵坚强不屈的意志。

  南湾湖,我永远忘不了你!

难忘南湾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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