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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望千年,只为邂逅于你

  我是一个独自清欢的人。不喜欢喧闹,但喜欢原野山川;不喜欢流连车水马龙,但喜欢聆风观澜;不喜欢与人交集,但喜欢瀚墨书香。

  独自清欢是种孤寂,但绝不是孤芳自赏。花开一季,蝼蚁半秋,人生百年。有时,孤寂只为等待,只为邂逅,只为坚守,只为见证沧海桑田、人来人往。比方说,苏仙区大奎上小坌村的那株南红豆杉;比方说,深藏于五盖山密林的那两棵雌雄银杏树。它们独自清欢,孤寂守望,一等就是千年,尔今仍生机勃发,不愿老去。除了风,除了时光,除了江河山川、日月星辰,还有谁能抵得过它们的坚贞?

  等你千年不后悔,只因终究邂逅于你。总有一天,我变成一棵树。我的头发变成树叶;两腿变成树根;两臂和十指成为枝条;十个足趾成为根须,在泥土中伸延,吸收养料和水分。我终于理解台湾著名诗人纪弦,为何要将自己变成一棵树了。他是想永生啊。

  大凡诗人,都是癫狂的。他们在现实与超现实、精神与精神病之间游走,构筑人类精神领地最跳跃、最膨胀、最柔软、最锥心的想象空间。而肉体是无法永生的,只有精神,或者思想,可以永生,并超脱自然,隽永灵魂。譬如洪荒之年的老子、庄子、孔子、释迦牟尼,留存了最古老、最智慧、又最具活力与想象的儒释道精髓。

  在凛冽的寒冬里,我遇见同属五盖山脉的千年南红豆杉与银杏,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惊喜、震撼与苦涩。对于枫林庵的古银杏,我似曾相识。少年时,我常放牧原野高岗。望断秋水的季节,秋风薄凉,天高云淡,牛犊撒欢。某日,在良田肖家岭牧牛。阳夕西下,眺望东方,我猛然发现,五盖山山巅之下的枫林庵,熠熠闪光,金碧辉煌,煞是绚丽、梦幻。奶奶说,这是菩萨显灵。爸爸却嗤之以鼻: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,不就是庵子上那两蔸银杏树黄了。有时,男人和女人,无关年龄,无关贫富贵贱,两者思维与想象,就是那么诡异、迥然。

  斗转星移数十载。那天,我终于见到了奶奶心中的菩萨银杏树。四百年香火旺盛的枫林庵,如今已是断垣残壁,荆棘密布,萧瑟颓废,瓦砾成殇。而那两棵雌雄古银杏,相距不足五十米,虽然鳞栉痂身,老态龙钟,却仍苍穹挺拔,巍然屹立,令人肃然起敬。郴州市苏仙区林业局副局长王劲松,告诉我们说:枫林庵分顶庵、中庵、下庵,现在只剩顶庵的残迹可觅。从他无奈的表情,我知道他想说什么。但他是说不清楚的。北方的寺,南方的庵。为何南方将寺叫成庵?其中大有玄机。“庵”安同音,可以理解为心灵安放的地方。但这仅仅是百姓猜测、臆想。倘若树能开口说话,或许只有这两株1100年的古银杏,能告诉你我枫林庵的缘聚缘散、缘生缘灭。

  而小坌村的那株南红豆杉,它的等待、守望,就没那么苦涩。它清雅、悠然、淡泊、笃定,所以,至今仍生机勃勃,枝繁叶茂。走进它,抚摸它,仰望它,你会不由自主感觉一股清新扑面而来,一番感慨油然而生。都说江河有灵,大山有魂,而活了千年的小坌村南红豆杉俨然成了精。所以,尘世人寰,不要自以为很伟大,很了不起。

  小坌村远离世间尘嚣,隐蔽于崇山峻岭,村民世代勤奋耕耘,贫瘠变成了沃土,并慢慢打造了世外桃源。有谁料到,世事叵测,江山更迭,子孙繁衍生息不足两百年,老屋便人去楼空,石巷破败凋零。只有村头那株南红豆杉,仍与天地合一,苍穹蓝天,看风起云涌,笑而不语。

  树是有生命的,它们只是以另一种形式活着。岭南乡下至今仍有个习俗:千年古树旁,总有人焚香燃烛,虔诚膜拜。这应验了佛家一树一菩提,一土一如来禅言。其实,每株历经风霜雨雪洗礼的古树,都禅意深厚、圆润、慈悲,融入了天地法则。中国历朝历代,均挂牌保护名目繁多的古树,并非保护古木那么简单,它融会了儒释道情愫。这是华夏民族的根与魂啊。

  是的,小坌村的南红豆杉,枫林庵的银杏是幸运的,它们存活千年,仍在等你。你今天见证的,并非千年不死的传奇,而是悟道伊始。所以,与其虔诚膜拜、敬畏它,不如效仿、禅悟它——扎根原野,清静修为,任凭风吹雷打,笑看寒来暑往,容下雨雪风霜,懂得春萌冬藏。

  正所谓,心若静,风奈何?根若深,震奈何?情若贞,惑奈何?如此这般,那怕等待千万年之后邂逅,也是一场盛大、美丽。

守望千年,只为邂逅于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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